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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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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籠

徐遠征給徐千裏安排的任務是調查那個發現周濤寫作風格有變化的粉絲,但是他覺得調查之前應該先了解一下周濤的作品,作者的作品最能體現作者的經歷和心路歷程,一定有案子的線索。

徐千裏從系統裏調出了周濤生前的作品來瀏覽。

周濤今年25歲,三年前遇害,也就是22歲。按說這個年齡都還應該在大學念書。但是資料顯示這個周濤完成了9年義務教育後就一直待業在家,甚至有可能再也沒有出過家門。

是真的被囚禁了嗎?

周濤16歲初中畢業後的第一年並沒有開始寫作,而是從17歲開始的。雖然年齡小,但之後卻有5年的寫作經驗。

周濤寫作可能是為了找到一個表達自己情緒的出口吧,是因為周濤的作品實在是都太壓抑了。

徐千裏只拿出書單看了一下題目就已經胸口有點堵得慌。比如作品名稱都叫做什麽《烏鴉》《死神》《扭曲人生》《絕路》等等。

光這名字就讓人望而卻步,要不是為了查案子,徐千裏是絕對不想打開這些作品的。

這名字和文案都這麽陰暗,這種小眾非主流的風格,肯定是賺不到錢的,有些嚴打的時候還被鎖了。

一個十七歲開始寫作的人,到底生前過著一種什麽樣的非人生活才能寫出這麽沈重而壓抑的作品。

沒辦法,現在是辦案,徐千裏還是硬著頭皮,看一下小說裏面的內容。

網文作者普遍比較年輕,內容要麽天馬行空,要麽詼諧幽默,要麽就是主角開掛。

但是這個周濤,他的風格簡直就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垂垂老人,探討的也都死亡、黑暗和仇殺什麽的。

好像也不對,很多老年人對人生的看法還是很豁達的,也不是這般陰暗。

這個周濤的心理應該是一個四五十歲,飽經人生之苦,但靠自己又沒有辦法解脫的充滿危機和矛盾的狀態。

所以,他的作品用網文的形式發表,不受歡迎也就沒有什麽奇怪的了。

這些都是從內容的角度來看的。如果是從寫作文筆來看,這個周濤還真的是挺有才華的。

二十歲左右的年齡對人物的刻畫就已經細致入微,語言也很成熟,當然觀點更成熟。如果單看作品,真的很難想象這都一個二十歲的人寫的。而且他的小說產量很高,五年的寫作生涯,竟然完成了二十多部作品。他可能真的沒有什麽其它的事情可幹吧。

徐千裏點開了一部叫做《囚籠》的小說。之所以打開這一部是因為這是作者寫得最長的一部,也是周濤最後一部完成的小說,表達的也是作者最後的想法。

當然徐千裏還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不是足夠強大,能不能受得住這麽一大波負能量。要是真是看完有了什麽心理問題,那還得找徐遠征給多發補貼,這可是“公傷”啊!

《囚籠》這部小說一共分為四卷,主要的內容講得是一個小孩子,名字叫杜夢傑,雖然是家裏的獨子,但是卻總是得不到父母的關愛。

耶!這個確實像是周濤的設定,失蹤了父母都不去報案。

小說裏,四歲那年,新搬來的鄰居家裏來了一個小姑娘,非常可人,和杜夢傑也是同齡人,但是自己的父母卻不讓自己與外人接觸。

兩個孩子每天通過窗戶偷偷交流,這也是杜夢傑短暫的一生中唯一覺得快樂的時光。

但是很快被家裏人發現,杜夢傑房間的玻璃被蒙上了一層黑黑的紙,裏面暗無天日,也看不到外面,他的人生從此黯淡無光。

後來這個孩子因為從小一直沒有機會和外界溝通,變得很孤僻。雖然後來上學了,但錯過了建立人際關系的關鍵期,還有父母的各種陰影,他心裏有了障礙,應該是社交恐懼一類的,所以他不會也不敢和其它人交流。

父母要求他每天按時上學放學,什麽課外活動也不讓他參加。不過這個孩子聰明異常,雖然不與人接觸,但成績卻很好。

再後來義務教育結束,父母就直接不讓他出門了。因為他從小也養成了孤僻的性格,所以自己整天待在家裏也並不覺得耐受,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恐懼。

父母不在家的時候,他曾嘗試過走出大門,但是就是無法克服內心的障礙,他明白,自己是被一扇隱形的門給困住了,但是那有怎麽樣呢?到少待在家裏雖然沒有什麽溫暖,但至少人感覺是安全的。

杜夢傑發現母親其實是愛著他的,只是不知是什麽原因,就是不願意和他親近。或者說他的母親很想和他親近,但是又因為什麽原因一直很克制。

之所以杜夢傑會發現母親的愛是因為自己睡著的時候,母親會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臉上露出慈愛的表情,甚至會伸出去撫摸自己的頭和臉。但是只要杜夢傑一醒過來,母親就會馬上變成肅殺的表情,拂袖而去。所以經常母親在的時候,他都會裝睡,享受著和母子彼此的這種無言的愛。

即便如些,杜夢傑也很滿足,覺得生活只要這樣繼續就行,他並沒有什麽更多的奢望。

但是,命運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有一天杜夢傑喝了母親遞過來的一杯牛奶後就暈了,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少了一條腿。

母親在一旁哭成了一個淚人。他拼命問母親自己為什麽好端端地會少了一條腿,父母的解釋是說他得了骨癌,必須要截肢。

但是杜夢傑不相信,他靠自己的機智調查了醫院的手術記錄,發現這家醫院的老板剛剛因為車禍失去了一條腿,但是後來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腿給接上了。而那條腿上有一道疤,正是杜夢傑小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留下的。

原來是自己的腿被裝到了別人身上!

之後,杜夢傑並沒有再追問什麽,他給自已起了一個名字叫“肉畜”。意指自己雖然是人,但是是別人豢養的牲口,只是用來以備別人“不時之需”的。

他想過要逃跑,但是自己從小除了學校就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他很害怕外面的世界,甚至不敢走出家門。同時,他也有僥幸心理,期望那個老板不會得什麽絕癥,讓自己得以善終。他就這樣待在這個叫作“家”的牢籠裏,慢慢等著隨時可能來臨的死亡的感覺讓他絕望又無奈。

終於有一天,父母說他的癌癥又犯了,需要帶他去醫院做檢查。

杜夢傑自從上一次被截肢之後就關註了那個醫院老板的所有微博等帳號。他已經得知那個老板前不久已經得了非常嚴重的心臟病,需要進心臟移植。

杜夢傑想逃,但是又不敢逃,長期的囚禁生活已經讓他沒有反抗的決心和能力。

當醫院的醫生來接他的時候,他並沒有驚慌和恐懼,只是呆呆地問母親:“我這次是會缺胳膊少腿呢?還是會永遠的解脫?”

母親哭得快斷了氣,而他則被醫生帶上了車,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

小說到這裏就結束了。徐千裏看完心裏已經感覺跟吃了石頭一樣。

周濤表達的很清楚,這個囚籠並不在外,而是因為主角杜夢傑從小的經歷讓他已經在自己的心裏形成了禁錮。他明知自己在等死,卻沒法走出自己畫地而成的牢籠。

徐千裏真的已經有點受不住主人公那種無助、絕望、無奈和矛盾的覆雜情感了。

而且周濤的筆觸非常細膩,所以情緒和情感的表達非常有張力,能將作者帶入到自己那種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卻又無可奈何的錯綜覆雜的感覺裏。

徐千裏還真的挺欣賞這個周濤的才華的,所以他的克隆對象,也是目前最有可能殺害周濤並取走內臟的嫌疑人應該也是一個才華過人的人,畢竟基因是一樣的。

只是這個人應該很了解人性,或者說是人的弱點,不然怎麽會困住周濤心,讓他自己放棄抵抗呢?還是因為兩個人的基因是一樣的,那個嫌疑因為很了解自己,所以對周濤出手的時候也能做到精確打擊?

這招確實太狠了。

前面這部分應該是在周濤身上已經發生的事實。而後面這部分應該是周濤覺察到了什麽之後,對自己命運的預測。

周濤的預測應該是準確的,因為最後他的內臟都不翼而飛。

而他著重還刻畫了自己的母親,應該是這個母親良心發現,所以也飽受折磨吧。

要想了解這個母親的感受也簡單,因為這個母親還替周濤寫過二年的小說。徐千裏趕緊又找到了後面周濤母親寫的那幾部小說。

這個母親的產量並不高,二年也只寫了三部,因為孩子失蹤的第三年她也就瘋了,也就沒有再更新作品。

她寫得並不專業,才華和周濤比肯定是差強人意,難怪有粉絲會吐槽。

第一部比較青澀,應該是剛上手,還不怎麽會寫。第一部作品寫得只是一很日常的生活,沒有什麽有價值的內容。而且寫得條理也不清晰,竟然還沒有完結。

後面兩部寫得人物心理活動就比較多了。也許是寫作久了,每個作者或多或少都會表達一下自己內心的一些想法,也不可避免會把自己的一切親身經歷寫到作品裏面去吧。

這個母親的第二部作品叫《罪惡》,寫得是一個拐賣兒童的犯罪團夥的事情。一個母親因為孩子被拐,傷心欲絕。這應該是周濤母親自己的真實感受吧!

周濤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朝夕相處還是讓她對這個孩子產生的感情。但是一想到這個孩子未來的命運,她又不得不隱藏這種感情,故意疏遠孩子,因為靠得太近,最後留給她自己的只會是痛苦和絕望。

這個母親的第三部作用叫作《救贖》。主線是接著上一部《罪惡》的,是講這個母親因為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讓孩子丟了。自己內疚難過,希望能夠找到孩子,拯救孩子。

而且這部《救贖》越往後思維就越混亂,作者已經搞不清楚現實和小說的世界了,語言也越來越沒有邏輯性,風格已經是榮格的《紅書》了。

因為《紅書》實際上也是榮格處於精神不太正常那幾年寫的。所以說明周濤母親後來一直處於極度的內疚狀態,內心充滿矛盾和掙紮,後來情感暴發,也最終使她走向崩潰,在《救贖》這部小說裏已經反映得淋漓盡致了。

所以這個《救贖》沒有完結,與周濤的母親最後瘋了之後去報案的時間吻合。也許是這個母親希望自己可以為死去的孩子做點什麽,所以驚動了犯罪分子,想要殺她滅口。

長期的心理折磨加上死亡威脅是造成她瘋魔的主要原因吧。

小說看完了,徐千裏也大概對這母子倆的經歷有了一點了解。徐千裏還發現這個周濤之前有過一個微博,雖然不怎麽更新,但是也有少量和粉絲的互動。

只是他失蹤後大量的帖子被刪,這個應該是他的父母所為吧,被刪掉的這個部分應該會有很重要的線索,如果說有誰知道這部分的內容,應該就是徐千裏這次的任務,找到那個一關註且吐槽粉絲--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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